《無主之作》-從權力結構中,長出整體自我的真實

這是一部由權力所鋪陳而出的寫實-真實。

在納粹的意識控制下,人物變成了人民的信仰,其思想、其行為、其人格結構,成為了每一位人民都需效法並效忠的生活情境;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之中,對於發現真實、甚至是尋找真實,該是多奢侈且冒險的意念。於是,在如此的心理背景當中,一位感受到真實的女性成了仰彰權力的祭品。

在當時的集體意識中,「赤裸」,是無法被顯示於世,恰如反映著:「人民的想法,是不能浮上檯面的」;若有,便成為毒氣室中的一員-彷若用著毒氣(權力)來讓個體體悟著:「有著這般思想的你,不應當存活於世上,因為你在浪費世界資源。」這裡,不免讓人聯想到復仇者聯盟中的薩諾斯,其思想表徵好似也在訴說著:有些人的生存空間,值得思量;甚或,理應消滅。

然而,人的意識可被銷毀,但精神主張卻能成為一絲可能性,滲透到另一個人擁有著本知的個體。故事中的小男孩與阿姨,便串起了整齣戲的核心主張:「真實-良善之間的距離」。這條線,也似若鋼索,走錯一步,便會成為被權力埋葬深處的軀體,再也無法訴說。

劇中的一幕:阿姨被精神療養院的車架進車裡的時候,小男孩用手遮掩了自己的視線,一次、兩次,直到場景模糊。這樣的模糊,為了每次的真實做起鋪陳之路;這樣的模式,也成了隱藏在他心裡需要被一步、一步揭開藝術的心理表徵。

而串起這些真實的權力之手,是一位德高望重、無論身處何處,皆能被敬重的「教授」。從一開始被納粹領導灌輸的主張之後、從拿出手帕擦拭掉女孩滴在他皮鞋上的眼淚之後、從他自己親手拿掉孫子的生命之後…;每一個舉動,都是為了「掩飾真實」,粉飾掉欲浮現檯面他人意念。

小男孩長大成男人之後,慶幸的是,其始終懷有著一份「探尋真實」的自我意識,而過程中的所聞、所見,都是為了逐步掀開那被權力蓋住的表面張力;即使在面對著岳父各種抹滅其存在的「安排」,皆能秉持著最後一絲力量:「真實」,來支撐起外界所給予的層層心理壓力。

當故事情境走到「教授」看見了男主角所畫,由幾個人物交織而成的一幅畫時,便再也無法拉住「真相」往他奔來的衝擊;於是,「教授」的權力被徹底瓦解,換上的是一個須面對終其一生都在逃避的:「我不認識納粹領導」,也就是潛藏在他心底最動容的權力之手。從這個角度觀看,當刻的他踏上了一輩子都在尋求的人生高度-掌管著他人的生存、握有著他人的去留。往下一步走,這何嘗不是許多人正在追求的人生?只是,能夠拆開這一層又一層被包覆起來的生命線之人,會有幾個?

藝術本身的張力,需藉由不帶政治色彩、不帶性暗示的「藝術」來進一步呈現;而這點,始終需要回到創作者本身的品格、人格,方能如作所是。對映著人類整體的現實生活,何嘗不是拉出了最寫實的一幕?

每一個人物的所見,皆是真實;這亦是心理學中後現代取向所主張的。人們多是用著自己的主觀真實,存活於世。然而,若是欲將己身所認知的真實,使之變成抹滅他人存在的權利之時,衝撞與殘暴於焉而生。有人,承受得住,就像是男主角;有人,無法擔待,如同男主角的父親。於是,我們有了進一步思索的空間、甚或是縫隙:對於生命意義的追尋,究竟被自己放到了哪裡?

權力,是千古,喔,不!是億古以來的不變之則。身為整體結構中一員的自己,能夠如何長出自己的枝芽,進而成就為大樹,似乎是現代的我們,能夠繼續設想,甚且實踐的尊貴之事。

這部《無主之作》在說的,或許是隱藏在每個人心中所欲尋找的那份「無畏真實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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